-七片(58)

    而他本人似乎也丝毫没有追究那几枚鸡蛋， 解决掉这个小麻烦后，就牵着程音，闲庭信步般朝着阶梯看台那边走去。
    程音沉默着，很快也想通了。
    黑市里没有那么多世俗约束， 吃软怕硬就成了这里许多人的生存准则。
    那几枚鸡蛋，倒也不是因为有谁看连瑜不爽， 而单纯只是一种试探。
    恐怕，如果连瑜真被鸡蛋砸到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攀谈，探探他的虚实。
    如果是个软骨头， 免不了要被敲诈一番。
    而即便是个硬气的，黑市里的人也都不简单， 自然也有方法应付。
    但连瑜展露出的那一手，根本不给任何人机会，却也足够震慑， 让人不敢轻易招惹。
    这样一想， 程音突然对连瑾之前，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黑市的说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
    她之前只以为是普通人无法得知黑市的存在， 即便知道，也没有进入黑市的方法。
    现在看来，黑市里的生存法则本身就更残酷，没点本事就进来，怕也就只有被虐的命。
    而在这里被虐的话，根本无处讨回公道。
    一方面是这里的人都做了变装隐藏身份，另一方面，进入黑市本来就是件很敏感的事。
    一个小偷偷来的东西被强盗抢走了，他会去报警吗？
    这在黑市是同样的道理。
    想到这些，程音不觉收敛心神，甚至外放了精神力，显得格外警惕。
    这黑市的地下竞技场，和古代斗兽场、现代世界杯足球场有些类似，中间有挺大的一处面积，设有四处擂台。
    四周是阶梯型看台，看台之后，还有巨大的电子荧幕，正在播放着擂台上的战斗情况。
    阶梯看台这边的人，并不像世界杯足球场的观众席那般人满为患，相反的，空间非常充裕，甚至还有人直接就在看台处摆摊！
    连瑜似乎是准备直接带着她去人群最多的一处电子屏幕前。
    但程音犹豫了一下，牵着他的手扯了扯，小声道：我们先围着看台逛一圈的话，时间还来得及吗？
    来得及。连瑜并没有多问，直接就按照她说的，带着她沿着阶梯看台逛了起来。
    而阶梯看台这边零零散散的摊位，倒和繁华都市的夜市有几分相似之处。
    因为竞技场的人流量是黑市最高，所以这里的阶梯看台也是默认摆摊的地方。连瑜一边牵着她，一边解释道。
    程音直接外放了精神力，迅速扫过一个个摊位上的卖品。
    她来黑市的目的，除了帮连瑾探查一个人外，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噬魂花了。
    此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
    而让她格外惊喜的是，这里的摊位上，出售最多的，就是未知药植。
    未知药植没有任何官方记载，谁也无法确定价值，这对买家与卖家而言，都是一场赌博。
    而黑市里的人，显然最喜欢这样的赌博。
    不过，让程音失望的是，一整圈走下来，她并没有看到与书中描绘的噬魂花相似的植物。
    她脸上刚浮现出失望之色，突然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：
    听说过赌石吗？
    这声音来源自然是连瑜，不过是他伪装后的声音。
    程音稍愣了片刻，才反应过来：怎么突然提到赌石？地下黑市也有赌石吗？
    连瑜一边牵着她往人潮最密集的电子荧幕那边走，一边淡声道：虽然不能预先知道，哪块原石能出绿。但有些原石被放在摊位上供客人随意选购，有些却能在拍卖行卖出高价。
    这点程音倒也知道，因为有人能初步判断原石出绿的概率。
    不过，她也很快就想到：你是说，有些看起来应该会很有价值的植物，会在拍卖行里拍卖？
    连瑜点头：这些摊位上的未知药植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。在拍卖行里拍卖的，才是真正的豪赌。
    程音点头，但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。
    因为根据小说中对噬魂花的外观描述，看起来并不像是有资格进拍卖行拍卖的样子。
    不过她也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，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，自然也不至于太过失望。
    很快，两人就走到了那块巨大的电子荧幕前。
    荧幕里播放的，是2号擂台上的场景。
    地下竞技场的擂台比斗，并不限制种类。
    拳击格斗，空手道截拳道合气道，柔道剑道等等，随便什么，都可以比斗。
    不过，此时的四处擂台，比斗的全是击剑！
    关于这点，程音也是有些了解的。
    这个世界的击剑文化非常盛行，每三年一次的疫病危机结束后，都会举办一场全球性的击剑大赛。
    其规模与参与人数，不比程音世界的奥运会或世界杯差。
    而击剑文化能在这个世界大行其道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禁地的存在。
    和程音当初去异域沙漠一样，去禁地探险的人，必不可少地要背上巨大的喷罐。
    而每一个喷罐，都会配有一根喷管。
    经过技术人员的不断改进，那喷管不仅具备了释放喷剂的功能，同时具有很强的攻击性。
    当初在异域沙漠，顾飞用喷管指着肖嘉琳的动作，颇有些潇洒剑客般的风度。
    那并不是偶然，而是因为喷管确实可以那样用。
    本来，应该只是知道禁地存在的那群人会热衷练习剑术。
    不过，任何世界都有着随波逐流的特质。富人的游戏，穷人也会盲目追逐。
    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热衷练习剑术，自然就会像风向标一样，引领了这个世界的风潮。
    因此，在这地下黑市的竞技场内，最受欢迎的竞技比赛，也属剑道！
    电子屏幕上的画面非常清晰，两名男子在巨大的擂台上相向而立，中间隔了五六米的距离。
    而那两位男子，并没有戴面具或做什么伪装。
    至少，表面上是这样，至于他们有没有用易容膏改变容貌就不得而知了。
    左边那位身材庞大得有些吓人了，脸上甚至有黑色的浓厚毛发，看起来就像头蛮重的黑熊。
    程音也摸不清楚，他是变异了黑熊基因，还是用那些黑色毛发做伪装。
    而擂台右边则是一位清俊少年，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，给人的感觉也是一种邻家小弟弟般的温润无害。
    比较引人注意的是，他的右边衣袖是真空的
    这两人的比赛似乎还没开始，双方都没什么动作，而电子荧幕上有一个倒数的时间。
    而围在荧幕前的人们，手里都拿着他们各自的记录仪。
    不久，程音看到连瑜也拿出了他的记录仪。
    竞技场之所以有这么高的人气，一是因为它在拍卖行的隔壁，甚至有直接通往拍卖行的通道。
   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，就是这里能够快速刷够满足进入拍卖行的资格。
    进入拍卖行的资格是记录仪里的消费金额，也就是说，竞技场可以用来刷消费额。
    连瑜一边解释着，修长如玉的手指也在记录仪的屏幕上点击着，给程音做示范。
    程音一步一步模仿着他的操作，用记录仪登陆了黑网，很快就发现了
    这里的擂台赛，全部设有赌局！
    那么，连瑜所说的，刷消费额的方法，就是通过这些赌局。
    不过程音有些好奇，忍不住问道：如果赌赢赚了钱，也算进消费金额里吗？
    连瑜点头：下注的金额都算。毕竟拍卖会设置的门槛只是为了证明财力。
    一边说着，他直接就用记录仪下了注，买五百万赌关君胜。
    程音自然看到了这一幕，于是也有样学样地下注五百万。
    不过这时候，她才发现这个赌关君胜的赔率低到令人发指。
    像世界杯热烈进行的时候，也会有这种类似的赌博。
    因此程音虽没接触过赌博，但也知道，关君胜的赔率低，也就意味着这个人赢的概率非常之高。
    再看看关君对手的名字蛮熊。
    这名字一看，就让她想到擂台上的那只大黑熊。
    所以，那位有着邻家弟弟气质的少年，应该就是关君了。
    这两名字一看都不是真名，蛮熊不用说了，一看就是代号，关君则是谐音冠军。
    只是
    不等她提出疑问，连瑜就适时地解说道：一些长期生活在黑市的人，会办一张黑市身份证。蛮熊和关君都是黑市身份证上的名字。
    程音依旧有些疑惑：那个断臂少年就是关君？他很厉害？
    小妹妹第一次来黑市吧？连关君都不知道？不等连瑜开口，旁边就有一位男子凑过来。
    而这男子也和擂台上的蛮熊和关君一样，没戴面具，看起来也是没做什么伪装。
    不过，这么近距离的接触，程音很确定，这人应该是用了易容膏的。
    这就像整容，虽然将人整得漂亮了，但看起来始终有些别扭。
    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是整过的。
    程音不清楚黑市规则，并不想与这人攀谈。
    不过，这男子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冷淡一般，自顾自介绍道：这个关君，你别看他长得人畜无害的，真正打起来，比猛兽还凶狠！
    你知道为什么这边电子屏这么多人吗？都是为他来的！
    关君可是有着三百多场无败绩的辉煌成绩，整座竞技场差点直接将他拒之门外！
    程音依旧没怎么搭理这位自来熟，但因为他嘴里的话题，很快引来了不少人与那男子议论
    我还听说，因为关君的存在，竞技场不知道亏了多少钱。你们听说过那个悬赏吗？
    你是说那个，只要击败关君，就能获得五百万赏金的悬赏？
    兄弟，你是有多久没来黑市了？还五百万？早在关君三百场无败绩的时候，赏金就涨到五千万了！
    什么？！五千万？！
   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都铸造不败神话了，还有那么多人敢和他比斗？
    这么说来，竞技场岂不是适得其反，因为悬赏亏得更多了？
    也不见得啊，要是关君真输了一场，竞技场才是赚大了！
    不过我倒是听说，真正悬赏的不是竞技场，而是一位地上的大佬。据说是想雇关君做保镖，被他拒绝了，于是大佬恼羞成怒
    呵，你听谁说的？你以为真正的大佬瞧得上这种地下竞技场的人？我可是见过真正的大佬，人家身边的保镖可不比关君差。像他这种还要靠擂台赛赚钱的人，别人根本瞧不上！
    我也是听说，关君他之所以能在地下竞技场里称霸，那是因为人家真正厉害的根本不屑上台打擂！
    确实，我还听说了，竞技场专门请了一位地上世界的剑道高手，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关君达成400连胜！
    这个关君，在地下竞技场似乎还挺有名的。
    程音虽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，但也认真听了个大概。
    她看了眼场上那少年，终于有些忍不住好奇地问道：你们知道，他断掉的右臂是怎么回事吗？
    第72章
    围绕在程音周边的议论声， 非常有默契的停顿了一瞬。
    随后，很快有人解释道：
    要我说，这竞技场这么多年历史了， 能获取上百次连胜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。关君能有如今的人气，也是和他的断臂有关。
    我记得，那应该是他破一百场的时候把？竞技场找了个高手对付他，准备破了他的百连胜记录。
    竞技场找来的那家伙是叫影猴吧？我听说好像是个变异人！
    不是好像，影猴就是服用过基因药剂的变异人！我当时可是亲眼看了那场比赛的， 影猴是被关君砍断了尾巴， 发疯了似的不要命攻击，然后才砍断了关君的右手手臂！
    尾巴？！
    影猴是变异猴人，身手特别敏捷，也长着一条尾巴， 不过他已经消失好几年了，也不知道被砍掉的尾巴长出来了没有。
    你当他是蜥蜴啊， 断尾怎么可能再重生？而且关君的右臂也是不可能再长出来了。
    我记得那一战关君虽然赢了，但很多人都以为他恐怕要告别擂台了，没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，他又回来了， 还练成了左手剑法！
    对呀，我刚就是想说， 要不是因为他在短时间内练成了左手剑，恐怕也没办法赢得如今的人气。要知道，他现在在黑市还有不少粉丝呢！
    听到这里， 程音才算是对这位备受瞩目的断臂大侠有了更深刻的了解。
    她对剑术一无所知， 但接触过不少病人。
    有许多人， 被病痛折磨得丧失意志， 别说重新站起来了，选择自杀的都不在少数。
    而这个关君，能在断了右臂后那么短的时间里，不仅振作起来，还坚持不懈地练成左手剑，可以说是性格相当坚韧，意志足够坚定了。
    不论他剑术如何，光是那坚韧的性格，就足够让人敬佩了。
    也难怪能在这黑市获得如此高的声望。
    不过，揭过对关君的感官，她不动声色打听道：基因药剂和变异人是什么？
    依旧是那群人给她解释道：
    基因药剂是咱们黑市的特产，能够让人产生基因突变，获取特殊能力！
    不过，也就那些不要命才敢用基因药剂，毕竟那玩意可不是百分百突变成功，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概率，是会死翘翘的！
    而且，就算成功突变，还是会有各种让人头疼的副作用。更重要的是，基因药剂价格太贵了，一般人还真买不起。
    像猴子或熊都是哺乳动物，虽然突变成功率高一些，但也就只是增长了点速度力量。
    听完这些，程音看向擂台上叫蛮熊的那位，猜测他应该也属于突变过的变异人了。
    至于为什么小说中完全没提到过变异人，程音也是很快就想通了。
    因为小说中根本没怎么写到过黑市中的事。
    而从这些人的口吻中不难听出，他们几乎将自己与地面上的人，看成是两个世界的人了。
    待那几个人聊得差不多了，连瑜突然在程音耳畔小声纠正道：基因药剂并非黑市特产，9级医师也有途径获取。
    程音点头，随后止不住皱眉：为什么9级医师会研究这样的药剂？
    连瑜微垂下脑袋，声音越发低沉：异能组织里的那位服务于异能者的9级医师，主要研究一些让人体获得增益的药剂。
    既然又说到了异能者，程音也就没再追问了。
    恰好此时，电子屏幕上的倒数也已经结束。
    擂台上的两人，在滴的一声之后，招呼也不打，直接就打了起来！
    程音看不懂剑术，但也能明显看出，那关君的特长在于速度与技巧，而蛮熊则是力大无穷，皮糙肉厚防御也不错，速度欠缺。
    按照游戏里的说法，一个是高敏刺客，一个是肉盾坦克。
    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太多悬念，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，关君手中的剑在蛮熊脖子处划了一道血痕。
    不过只是浅浅一道，并没有伤人性命。
    但是胜负已经明显了，蛮熊选择了认输。
    程音又抽空看了眼另外三处擂台，发现那几处擂台上的比斗明显更血腥一些，而且，败者在下台后，还会被观众扔鸡蛋，甚至拳打脚踢。
    连瑜追随着她的目光，在旁解释道：打擂台的那些人，胜者可以赢得本场比赛中，赌客们赢利的百分之十。从这种角度来说，赌客是打擂者的顾客，是上帝。所以赌客对败者的拳打脚踢是被默许的。甚至，那些害赌客输的惨的，也会被打得很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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